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浩然短篇小说之《桃红柳绿》(2)

2024-04-17 07:08阅读:
浩然短篇小说之
《桃红柳绿》
2
平时不论开什么会,只要老头子和闺女去了,她连边儿都不沾。这一回,她老早就挟着小板凳直奔会场。
会场在生产队的大院里,院墙旁边也栽着红桃绿柳。屋里屋外全站满人。这边说,那边笑,十分热闹。会议一开始,大队长先讲改选的意义、改选的方法和队委会的安排:想让老会计当第二队的队长,让春花接替会计工作。最后他又对一帮年轻人说:“你们大伙都要立大志,练本领,好接我们的班。一代交一代,你们的班将来也得让他们接。”他指的是一个妇女怀抱着的娃娃。
大伙儿一听全都笑起来。
下边该轮到老会计讲话了。等他讲完话,就开始投票选举。
春花的胸口不由得突突地跳。按照爸爸的意思,爸爸讲完,她就要表示决心。决心的话儿,她已经想好了,可是她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的人讲过话呀!她想着,慌忙地从新布兜子里掏出小本子,打算写个提纲。写提纲来不及了,写几个字儿提醒也好。她扭开新钢笔,手发颤地写着。
社员们的掌声像雨点子似地一阵猛响
老会计魏秉正站起身,那和善、深情的眼光,在人群里扫来扫去。
好多人也都看着老会计。春花也顾不上写了,两只俊气的眼睛盯着爸爸的嘴。
老会计终于开口,他只说了声,“我没有什么讲的,大家伙儿掂着办吧”,就坐下了。
在雷一般的掌声里,春花感到很奇怪。
开始写票选举,又开始唱票:
“魏秉正一票。”
“魏秉正一票。”
左一个魏秉正,右一个魏秉正,小黑板上的“正”字画了长长的一串
。可是高中毕业生春花的名下,三个“正”字少一横,才十四票……
散了会,魏家三口子一同回家。
老会计稳稳当当地走在前边;春花不声不响地跟在后边;春花妈小跑着追上来。
温和的太阳光,撒在红桃绿柳中间,小鸟儿唱着欢乐的歌子,在枝头跳来跳去。
老会计转过头来对闺女说:“这样选,是大伙儿的意思。”
春花说:“我知道。”
老会计说:“我改变了主意,也是大伙儿的意见……”
春花问:“大队长对说的?”
老会计意味深长地说:“不是,没人对我说,是我从你身上想到的。春花呀,你这会儿当会计还不够条件。”
春花一愣:“缺什么条件?”
老会计说:“会计这个工作在你的心上轻了。等等吧,等你知道了它的分量,再说吧。”
春花刚要问下去,妈妈追上来了,只好收住。
春花妈满面红光地说:“反正这个会计没跑你们爷俩,谁当全好。”
这次选举,在春花那颗年轻人的心里掀起了很大的波动。她很苦恼,也很纳闷儿。
她是个有心数的闺女。她能够把一切喜怒哀乐都收藏在心里。她这一点跟年纪差不多的姐妹们很不同,倒跟她爸爸很相似。她悄悄地在心里跟爸爸比条件。她觉着,论文化,自己是高中毕业生,爸爸只念过一年私塾;自己会珠算,又会笔算,爸爸连个简单的除法试题都写不出来;自己又年轻,心眼灵,学什么,会什么,当这半个月助手,抄写的账目又快,又干净,完全可以赶上爸爸。那么,为什么人们不选春花当会计呢?爸爸到底儿用什么东西,什么力量,让这么多的社员都信服了呢?
春花又想,开会以前,爸爸明明很支持自己接他的班,还要在会上要求社员们不要再选他;可是会一开始他就变了,他连一句推辞的话都没有说,好像非常愿意干下去,这是怎么回事儿呢?散会以后,爸爸说春花把会计工作看轻了,这是不太符合实际情况的。春花为了能够胜任这个工作,为了当一个合格的接班人,苦学打算盘,苦练画字码儿,干一天活回来,整半夜读那本《公社会计手册》;假日里,别的姑娘都去赶集或走亲戚,春花却跑到银行营业所找那个女业务员取经……春花想,自己如果看轻了会计工作,怎么会这样地勤学苦练呢?爸爸应当知道春花的决心;春花不止一次地向爸爸表示,要把这个工作接过来,搞得更出色。爸爸为什么不相信人呢?
爸爸是春花的一个“谜”呀!

未完待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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